乳腺癌，和肝有什么关系？

尽管乳腺癌是目前实体肿瘤疗效最佳的癌症，但迄今全球范围内乳腺癌发病率仍然呈上升趋势。在美国，8名女性中的一人，患乳腺癌。乳腺癌发病率在中国也是女性癌症的首位。

我来美国后，刚开始几年，门诊一直都是乳腺癌最多，后来就变成肺癌患者最多。那现在就从一位2003年来诊的乳腺癌患者谈起——她叫特瑞莎，Teresa，从香港移民来美国。她是这样一个人：直率，说话声音大。在她的治疗过程中，她多次在诊所大声说：麻医师救了我一命！非常耐心地向其他癌症患者，解释她的疗效。

特瑞莎来诊时，是因为在乳腺癌（三期）化疗中，她的肝脏受到严重损伤，出现重度腹水，黄疸，疲乏无力，恶心，不想吃东西。

她的脉象细弱，但有根。舌苔黄腻，舌下静脉结球。我看她的巩膜，黄染为轻度，鲜明入橘。给她的诊断分析，是湿热阻滞肝胆，属于阳黄；重度腹水，疲乏无力，食欲不振，属于脾胃趋衰、水湿不化导致的阴水。

在治疗原则方面，我考虑首先要修复肝功能。修复的方法，一是针对阳黄，清除化疗药物所导致湿热阻滞肝胆的病理；针对阴水，采取健脾利水的方法。我决定用茵陈五苓散为基础方。

? 汤药处方： 

茵陈15克、泽泻30克、桂枝6克

炒白朮10克、猪苓15克、茯苓及皮各15克

大腹子、皮各15克、黑白丑6克、将军干（包煎）6克

晚蚕沙（包煎）15克、陈皮10克

协和胃王60粒（包煎）

用法：放入砂锅，添加冷水漫过药材，水开起算，煮30分钟，煎药液倒出，分3份，早中晚饭前半小时或饭后半小时服用，温热服用。每份约半杯。

我那时的门诊是在山景城（ Mountain View）的 El Camino Hospital 医院旁边，这个患者住在（Oakland）， 距离我门诊开车要一小时，2007年搬到现在的地址，距离也要40分钟。从那时起，几乎整整十年，每个周六早晨8：30分，她都是第一个等侯的患者。这是后话。

?  话说特瑞莎那天接受了针灸治疗，回去就开始服用汤药。一周后她来复诊，感觉腹胀有缓解，精神好些，吃东西有增加。

我就不变处方成份、剂量上适当加减，给她继续一个月治疗，她黄疸没有了，腹水消去一半。我就改换为康梭疗法的内服成药、外敷中药，一个月后她的腹水基本没有了。她说化验检查，肝功能也基本恢复正常了。

她患癌化疗期间，他母亲从香港来看她，见到她的病情越来越重，因签证到期，哭着回去了，认为这辈子再见不到她女儿了。没想到，半年后，她女儿回香港看她，全家非常高兴。可能是2010年吧，她母亲也罹患晚期癌症，临终前一直念叨，说要是麻医生在就好了。特瑞莎则是从加州大学一直工作到2013年退休，和她先生搬回香港去了。我大女儿曾在香港大学读书，还得到特瑞莎一家人的不少关照。

刚写到这里，在我这里保健的一位凯撒医生问我（我写这个连载，大部分时间是看诊的间隙赶紧写点），她的舌苔为什么一吃我开的中药就变薄、她人也精神些；不吃，又变厚，人感觉不舒服，大便也不成形。

我同她解释，中医学认为，舌苔厚，属于湿；湿的特点有八个字：湿性粘腻，胶着难去。临床上，湿，去了生，生了去，在慢性病过程中体现的很明显。

回到特瑞莎。她的舌苔，整整九年多来，黄腻来黄腻去，黄腻减少她就舒服很多，黄腻加重她就不舒服。

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。好在到了第十年，她的舌苔是基本保持薄薄的。她的身体，一直保持良好的状态。

● 现在来分析汤药处方：茵陈五苓散，出自张仲景的《金匮要略》。先说五苓散，是张仲景《伤寒论》名方，治疗水饮内停疾患。所谓水饮内停，一是过多的水湿蓄积在体内，二是水湿没有正常的途径排出。水湿蓄积在腹，轻则导致脾胃消化功能障碍，重则出现腹水；水湿流注到下肢，出现水肿。正常情况下，水湿是通过脾、肾、肺调节，脾肺肾的功能出现问题，就会导致水湿无法寻正常途径代谢、出现潴留的问题。所以水影响肺，可以为痰多、咳喘、甚至胸水；水影响脾，可以为大便溏薄、肠鸣噜噜、胃积水、甚至腹水；水影响肾，可以为小便少、肢体浮肿、腹水加重。

● 水湿的治疗，有二个原则：

第一，要给“邪气”（水湿）以出路，什么出路呢？四条，化、利、逐、蒸。化者，加强脾胃运化功能；利者，利小便；逐者，重利小便、通大便；蒸者，发汗。

第二，要“温阳”，因为水湿属于阴性病理产物，必须要有足够的阳气去温散。

五苓散中，茯苓、猪苓、泽泻利小便，使水湿从小便而走；白术、茯苓，可以健脾，是水湿转化分解；桂枝（根据情况也可以用肉桂）可以温膀胱、促进水湿消散，同时也可以从皮肤蒸发一部分。

?   有一次，我讲课中，有个学生问道，老师，这个处方名字很奇快，为什么叫做“五苓”散，但只有茯苓、猪苓两个“苓”呀？

我觉得他的问题很有意思，想了想说，在这里，五，是说处方中有五个药物成份；“苓“是强调，利湿，既要利小便，又要健脾；猪苓，是强调要利尿剂联合应用（例如方子中还有泽泻），同时猪苓有滋阴生津的作用，补充因利尿过多导致的阴津受伤。

泽泻，我们谈了，是帮助二苓利小便；桂枝，温膀胱、温脾胃、温心、温肺，起到有帮助二苓泽泻利小便，又帮助脾胃运化、心脏推动脉力运行、肺气之蒸腾水湿。水湿减轻了，脾、肺、肾等各个脏器的压力都减轻了。因此，五苓散体现了水湿治疗的二个基本原则，所以是多种水饮疾患的基本方。

当水湿夹热时，就是湿热了，茵陈清利湿热，也是通过利小便的作用而实现；同时，茵陈是通过清利湿热而退除黄疸的主药。黄疸大发生，是肝胆功能障碍、湿热内蓄外发所导致。茵陈，刚好是清利肝胆湿热。因此，五苓散主要针对“湿”，茵陈主要针对“热”，所以茵陈五苓散，对于阴水夹热，最对症不过。临床上，即便没有黄疸，只要是舌苔黄厚、腹水或水肿，同样可以应用。

在茵陈五苓散基础上，我用了茯苓、茯苓皮（加强利水的效果）；加大腹皮、子（就是槟榔）、陈皮帮助脾胃运化、消胀开胃；黑白丑，又叫牵牛子，牵牛子看起来灰黑色的叫黑丑，看起来淡黄色的称白丑，作用是一样的，是起到水湿四大治疗原则中“化，利，逐，蒸”中“逐”的作用，强力驱除水饮，既强力利尿、有谢大便；将军干，大家可能不熟悉，换个名字就熟悉了：蟋蟀。不是有斗蟋蟀的吗？蟋蟀勇猛，如将军，敢干敢打，有很强的利尿作用，同时，它还有软坚的作用，可以软化水湿的凝结体、石头、肿瘤。

晚蚕沙，入肝帮助肝排泄湿气；入脾胃帮助排泄脾胃湿气，以往我治疗肝腹水、黄疸时，常与茵陈联用。协和胃王这个成药，是从苏梗、香附、陈皮、潞党参、炒白术、茯苓、炙甘草、木香、砂仁、法半夏萃取制作，用来帮助脾胃运化、开胃进食。

显而易见，在茵陈五苓散基础上，加上这些成份，效力必然是倍增的。